归庄《严祺先文集序》原文和翻译
| | 【原文】 严祺先文集序 归庄 韩文公之文, 起八代之衰, 其诗亦怪怪奇奇, 独辟门户, 而考亭先生尝病其俗, 曰《上宰相书》《读书城南诗》是也, 岂非以其汲汲于求于求知干进, 志在利禄乎?故吾尝谓文章之事, 未论其他, 必先去其俗而后可。今天下多文人矣, 身在草莽, 而通姓名于大人先生, 且朝作一文, 暮镌于梓, 往往成巨帙, 干谒贵人及结纳知名之士, 则挟以为贽, 如此, 文虽佳, 俗矣, 吾读严子祺先生之文, 深叹其矫然拔俗也。无锡自顾端文、高忠宪两先生讲道东林, 远绍绝学, 流风未远, 严子生于其乡, 诵艺术, 沐馀教, 被服儒者, 邃于经学。平日重名节, 慎行藏, 视世之名位利禄, 若将浼焉。感愤郁塞触事而发故其文立言之旨多今人之笑者为迂者。韩子尝言:“人笑之, 则心以为喜。”夫人之笑韩子者, 特以其言辞为流俗所笑, 犹杰然为一代儒宗;若立言之旨为流俗所笑, 不又加于古人一等乎!虽然, 使韩子而居今之世, 其立言之旨, 当亦如严子之迂, 必不至有上宰相之书、城南之诗, 取讥于大儒矣。严子之文, 余所见止数十篇, 论理论事, 明快严峭, 恂恂儒者而笔能杀人, 言辞之工如此!然吾以为文辞之工, 今世文人之不免于俗者, 亦或能之;其所以矫然拔俗, 乃在立言之旨, 世所共笑为迂者也。夫世共笑为迂, 余独不以为迂, 而欣赏叹诧, 则余亦迂甚矣哉!(选自《归庄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4年新1版) 【参考译文】 韩文公的文章, 振起了八个朝代以来的衰颓(文风)。他的诗歌也是怪异奇特, 独自开创了一个新的流派, 但是朱熹(考亭先生)曾经批评他诗文的俗气, 认为他的《上宰相书》和《符读书城南诗》就是这种情况, (他)不正是借此来急切的谋求仕进, 志在财利俸禄吗?所以我曾经说, 写文章的事情, 不说别的, 必须首先去除他的俗气才行。现在天下文人很多, 身处偏僻乡野, 却(试图)在高官权贵那里通报自己的姓名, 并且早晨写篇文章, 傍晚时候就刊印出来, 经常结集成鸿篇巨制, 在拜谒达官贵人, 结交知名人士时, 就拿它来作为见面的礼物。像这样, 文章即使不错, 也显得很俗。我读严祺先先生的文章, 深深的感叹他的卓尔不群, 超出世俗之人。无锡自从顾端文(顾宪成)、高忠宪(高攀龙)两位先生在东林讲学, 远远的继承古圣绝学, 圣人流传下来的风尚不曾远离, 严先生出生在这个地方, 诵读诗书, 蒙受教化, 信奉儒学, 在儒家经典研究方面很精通。平日看重名节, 行止(行, 做事;藏, 隐退)谨慎。看待社会的功名利禄就好像将要玷污了他。心有感触愤懑填塞其中, 就事而发感慨, 所以他的文章行文的主旨(思想), 大多是被世人耻笑为不合时宜的。韩愈曾说:“他人取笑我, 我心中把它当做一种喜悦。”人们笑韩愈, 只是因为他(文章的)言辞被流俗取笑, 仍然还算是杰出的一代儒家领袖;如果是文章的主旨(思想)被流俗取笑, 不又是比古人(韩愈之类)更超出一层了吗!即使这样, 假如韩愈处在当今之世, 他行文的主旨(思想)也应当像严先生这样不合时宜, 一定不至于写出《上宰相书》和《符读书城南诗》这样的诗文, 而被名儒大家所嘲笑。严先生的文章, 我所见到的只有几十篇, 论理叙事, 语言明快晓畅而思想严峻犀利, 一个恭谨温顺的读书人却能以文笔杀人, 其文章言辞的精巧犀利可见一斑。但我认为, 文辞的精巧, 现在世上那些不免于俗气的文人, 也有的能做到这一点;严先生之所以卓尔不群而超出一般的俗人, 是在于他文章的命意立论, 被世俗之人所共同讥笑为不合时宜。世人都讥笑他不合时宜, 只我不这样认为, 且(对他)欣赏感叹, 那么我也迂腐得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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