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裕钊《送吴筱轩军门序》原文及翻译
| | | 张裕钊 送吴筱轩军门序 张裕钊 原文: 光绪六年, 国家以索取伊犁地, 再遣使至俄罗斯。议未决, 于是征调劲旅, 分布诸边为备, 命宿将统之。而山东登、莱、青诸郡, 三面阻海, 其燕台尤当番舶往来要隘。有诏命山东巡抚周公督办山东军务, 而以浙江提督吴公副焉。 吴公于时方留防江南, 且行, 谓裕钊:“吾实驽下, 不任是。又始至, 人与地不相习, 吾之心实惴惴焉。吾早夜以思, 尽吾力之所能为, 其济若否, 则听之。吾以诚自处, 而以谦处人, 劳则居先, 而功则居后, 若是义免乎?” 裕钊曰:“大哉乎!以实心任事, 事无大必济, 能下人者, 众附顺功集焉。公诚率是言而允蹈之, 奉以终始, 宁惟山东, 虽以济天下可也。天下之患, 莫大乎任事者好为虚伪, 而士大夫喜以智能名位相矜。自夷务兴, 内自京师, 外至沿海之地, 纷纷藉藉, 译语言文字, 制火器, 修轮舟, 筑炮垒, 历十有余年, 糜帑金数千万, 一旦有事, 责其效, 而茫如捕风。不实之痼, 至于如此。海外诸国, 结盟约, 通互市, 帆樯错于江海, 中外交际, 纠纷错杂, 国家宿为怀柔包荒, 以示广大, 虽元臣上公, 忍辱含垢, 一务屈己。而公卿将相大臣, 彼此之间, 上下之际, 一语言之违, 一酬�。▃uò, 朋友间酒食往来)之失, 莫肯先下。置国之恤, 而以胜为贤, 挞于市而谇于室, 忘其大耻而修其小忿, 何其不心竞(以贤德相胜)者欤?国之所以无疆, 外侮之所以日至, 其不以此欤?今公之所称, 故乃一反是, 异乎今之君子者矣。中丞周公, 故与裕钊旧也, 裕钊夙知之。其执诚与谦, 宜亦与公同。二公协恭同德, 揖志(同心同德)以辑(治理)东土, 裕钊挢首而眄成功之有日。 公行矣!公之往, 其驻师必于登州。吾闻登州城闉之上, 有蓬莱阁焉, 自昔海右雄特胜处也。异日者公与周公大功告成, 海隅清晏, 裕钊虽老矣, 犹思蹇裳往从二公晏集于斯阁, 称述今日之言, 而券其信, 俾倪东海之上, 凭槛而举一觞。虽二公, 其亦韪裕钊为知言乎?其为乐岂有极乎? 译文: 光绪六年, 国家因为索取伊犁地区主权的事务, 再次派遣使臣前往俄罗斯。双方商议尚未定下结果, 于是征集调精锐的军队, 分布四周边境作为防备, 任命有经验的老将作为统领。山东登州、莱州、青州等郡县, 三面临海, 其中烟台更是外国船只往来中国的要冲。朝廷下诏命令山东巡抚周公监督办理山东的军事事务, 浙江提督吴公(即题目中的吴筱轩)则作为他的副手。 吴公在当时正留守江南, 快要出发的时候, 对我说:“我实在是愚钝得很, 不能胜任这个职务。再加上刚到那里, 周围的人和环境都还不熟悉, 我实在是很担心。我白天黑夜地想, 要极力而为, 至于成功与否, 就听天由命吧。我以真诚的态度立身, 以谦恭的态度待人, 劳苦的事情抢在前面, 邀功请赏的事情落在后面, 像这样做的话能够免于失败的厄运吗?” 我说:“您的品德实在是伟大�。∫猿鲜档男淖鍪碌娜�, 事情无论大小一定会成功, 能谦恭待人礼贤下士的人, 众人一定会依附他, 做事就能成功。您果真能遵循这句话并诚实地履行它, 把它奉为准则, 岂止是山东, 即使用它来救济天下也是可以的。天下的祸患, 没有比掌权者喜好弄虚作假更厉害的, 士大夫们喜好拿智能名利权位互相夸耀。自从与外国交往活动兴起后, 自京师到沿海地区, 各地活动纷纷开展起来, 翻译外国的语言文字, 制造火器、轮船、建筑炮台堡垒, 已经有十几年了, 耗费了数千万的国库藏银, 一旦发生战事, 检查这些工程的成效, 却如同捕风捉影一样不切实际。虚夸不务实的弊�。丫现氐搅苏庵值夭�。海外各国, 缔结盟约, 开展贸易, 船只交错于江河湖海, 中外之间的交际纷繁复杂。朝廷一向采取宽容仁厚的政策, 以昭示天朝胸襟的广大, 即使是首辅大臣, 也要含羞忍辱, 在对外事务上做的全是妥协退让的事情。然而到了公卿大臣之间, 上级与下属的交际, 一句话、一杯酒的过失都要耿耿于怀, 互相怨恨嫉妒, 谁也不肯退让。把国家的祸患搁置一边, 却争个人间的胜负, 在公开场合互相声讨批评, 在私下场合相互责骂, 忘记了国家屈辱的耻辱, 却记恨私人的小愤恨, 为什么不以贤德相胜呢? 国家之所以没有固定的疆界, 外来的欺侮之所以一天天加剧, 难道不是因为这些吗?今天您所声称的为人准则, 正好与这些相反, 与世人不同。中丞周公, 也是我素日所了解的。他为人处事的诚恳与谦恭, 也和您相同。您二位同心同德, 齐心管理山东这块土地, 我翘首期待您成功的那一天。 您上路吧!您这一去, 必然会在登州驻扎。我听说登州城有一座蓬莱阁, 是古时海上的雄奇壮伟的名胜。到您和周公大功告成的那一天, 海疆宁静, 人民安康, 我即使老了, 也会想着赶来同二位在蓬莱阁上一聚, 谈起今天的谈话, 验证其确实可信, 遥望东海, 凭栏共饮。即使是您二位, 也要肯定我的话有一定智慧了吧?那时的快乐难道还有极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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