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书·晁错》原文及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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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贽 原文: 卓吾曰:晁错对策①, 直推汉文于五帝, 非谀也, 以其臣皆莫及也。故曰:“五帝神圣, 其臣莫及, 而自亲事。”亲事则不可不知术数矣。今观其时在廷诸臣, 仅贾生耳。贾生虽千古之英, 然与文帝远矣, 是岂文帝咸有一德②之臣乎?夫既不得如五霸之佐, 贤于其主, 又不得如三王之臣, 与主而俱贤, 则孝文真孤立无辅者矣。是故晁错伤之, 而推之以与五帝并也。然谓汉文无辅则可, 谓其不知术数则不可。夫治国之术多矣, 若谓人尽不知术数, 必欲其皆就己之术数, 则亦岂得谓之知术数哉?汉文有汉文之术数也, 汉高有汉高之术数也, 二五帝霸又自有二五帝霸之术数也。以至六家九流, 凡有所挟以成大功者, 未常不皆有真实一定之术数。唯儒者不知, 故不可以语治。虽其间亦有一二偶合, 然皆非性定神契, 心融才会, 真若执左券③而后为之者也。是故因其时, 用其术, 世无定时, 我无定术, 是之谓与时消息而己不劳, 上也。执其术, 驭其时, 时固无常, 术则有定, 是之谓执一定以应于不穷, 次也。若夫不见其时, 不知其术, 时在则术在, 而术不能违时;术在则时在, 而时亦不能违术:此则管夷吾诸人能之, 上之上也。若晁错者, 不过刑名之一家, 申、商之一术, 反以文帝为不知学术, 而欲牵使从己, 惑矣! (明·李贽《焚书·晁错》有删节) 译文: 我说:晁错写的《贤良对策》, 把汉文帝直接推崇为上古五帝那样的帝王, 并非阿谀奉承, 只是因为他的臣子都比不上罢了。所以说:“五帝十分神圣, 他们的臣子比不上他们, 所以自己亲自处理政事。”亲自处理政事就不可能不懂得治理国家和管理手下的方法手段。如今看当时在朝廷的诸位臣子, 只有贾谊罢了。贾谊虽然是千古难得的英才, 但他与文帝相距太远了, 这样怎么能是文帝咸有一德的臣子呢?既不能像五霸的辅臣, 比其君主贤能, 又不能像三王的臣子, 和君主一样贤能, 那么孝文帝真的是孤立无援, 没有可堪辅佐之人了。因此晁错为他感到哀伤, 故而推崇他和五帝相提并论。然而说汉文帝没有辅臣是可以的, 认为他不懂得治理国家的政务就不对了。治国的办法很多, 如果认为别人全都不懂得治国方法, 一定想要别人全都用自己的办法, 那么又怎么能说是懂得治理方法呢?汉文帝有汉文帝的方法, 汉高祖有汉高祖的方法, 二五帝霸又自有二五帝霸的方法。以至于六家九流, 凡是有所倚仗而成就大功业的人, 未尝不全都有一定的真实的办法。只有儒家的人不懂得, 所以不能够谈论治理国家的办法。虽然中间也有一两个偶然相合的, 然而全都不是性情稳定、神灵契合, 心中融会贯通, 真好像有了把握之后才做这样的事。因此顺应当时的时势, 采用一定的办法, 世事没有固定的时势, 我也没有固定的办法, 这就叫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自己不必劳顿, 这才是上等。把握方法, 驾驭时势, 时势本来无常, 而方法则有固定规律, 这就叫做把握一定规律来应对不穷的变化, 这是次等。如果看不见当时的时势, 不懂得方法, 时势在则方法在, 而方法不能违背时势;方法在则时势在, 而时势也不能违背方法:这就是管夷吾等人的才能, 是上等中的上等。像晁错这样的人, 只不过是刑名一家的学说, 申、商一类的方法, 反而认为文帝不懂得治国方法, 而想要牵制文帝让他听从自己的策略, 真是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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