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圣人论》原文及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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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安石 原文: 孟子论伯夷、伊尹、柳下惠, 皆曰“圣人也”, 而又曰:“伯夷隘, 柳下惠不恭。隘与不恭, 君子不由也。”圣人之名, 岂隘与不恭者所得僭哉!盖闻圣人之言行不苟而已, 将以为天下法也。昔者, 伊尹制其行于天下, 曰:“何事非君?何使非民?治亦进, 乱亦进。”而后世之士多不能求伊尹之心者, 由是多进而寡退, 苟得而害义, 此其流风末世之弊也。圣人患其弊, 于是伯夷出而矫之, 制其行于天下, 曰:“治则进, 乱则退。非其君不事, 非其民不使。”而后世之士多不能求伯夷之心者, 由是多退而寡进, 过廉而复刻, 此其流风末世之弊也。圣人又患其弊, 于是柳下惠出而矫之, 制其行于天下, 曰:“不羞污君, 不辞小官。遗佚而不怨, 厄穷而不悯。”而后世之士多不能求柳下惠之心者, 由是多污而寡洁, 恶异而尚同, 此其流风末世之弊也。此三人者, 因时之偏而救之, 非天下之中道也, 故久必弊。至孔子之时, 三圣人之弊, 各极于天下矣, 故孔子集其行而制成法于天下, 曰:“可以速则速, 可以久则久, 可以仕则仕, 可以处则处。”然后圣人之道大具, 而无一偏之弊矣。其所以大具而无弊者, 岂孔子一人之力哉, 四人者相为终始也。故伯夷不清, 不足以救伊尹之弊, 柳下惠不和, 不足以救伯夷之弊。圣人之所以能大过人者, 盖能以身救弊于天下耳, 如皆欲为孔子之行, 而忘天下之弊, 则恶在其为圣人哉?是故使三人者当孔子之时, 则皆足以为孔子也, 然其所以为之清、为之任、为之和者, 时耳。岂滞于此一端而已乎?苟在于一端而已, 则不足以为贤人也, 岂孟子所谓圣人哉?孟子之所谓“隘与不恭, 君子不由”者, 亦言其时尔。故曰:圣人之言行, 岂苟而已, 将以为天下法也。 (取材于王安石《三圣人论》) 译文: 孟子议论伯夷、伊尹、柳下惠, 都(把他们)称为“圣人”, 但又说:“伯夷狭隘, 柳下惠不严肃。狭隘和不严肃, (都)是君子不采取的。”圣人的美名, 怎么能是狭隘和不严肃的人能够得到的呢!(我)大概听说圣人的言语行为不随随便便, 要把它作为天下的法则。从前, 伊尹给天下制定行为准则, 说:“(我)哪里侍奉的是昏君呢?(我)哪里差遣的是暴民呢?天下太平时(可以)出来做官, 天下混乱时也(可以)出来做官。”但后世之士大多不能探求伊尹(这样做)的真正意图, 因此大多追求做官而很少选择隐退, 不正当地获利而损害大义, 这真是不良社会风气的弊端啊。圣人担心这种弊端, 在这种情况下伯夷出来纠正这种弊端, 给天下制定行为准则, 说:“天下太平就出来做官, 天下混乱就隐退不出。不是我(心目中理想)的君主(就)不侍奉, 不是我(心目中理想)的百姓(就)不差遣。”但后世之士大多不能探求伯夷(这样做)的真正意图, 因此大多选择隐退而很少追求做官, 过于方正和过于苛刻, 这真是不良社会风气的弊端啊。圣人又担心这种弊端, 在这种情况下柳下惠出来纠正这种弊端, 给天下制定行为准则, 说:“不把(侍奉)无道之君当作耻辱, 不拒绝低微的官职。不被任用也不怨恨, 艰难困苦也不忧愁。”但后世之士大多不能探求柳下惠(这样做)的真正意图, 因此大多行为不检而很少洁身自好, 不喜欢不同意见而混同于流俗, 这真是不良社会风气的弊端啊。这三位圣人, (制定的准则都是)针对时代的偏失去拯救它, (并)不是天下的中正之道, 因此时间久了一定会产生弊端。到了孔子的时代, 三位圣人(面临)的弊端, 在社会各方面都达到了极点, 所以孔子综合了三位圣人的做法给天下制定全面的行为准则, 说:“应该快就快, 应该慢就慢;应该做官就做官, 应该隐退就隐退。”这之后圣人之道彻底完备了, 没有任何偏颇的弊端了。圣人之道彻底完备而没有弊端的原因, 哪里是孔子一人之力呢, (应该)是四位圣人相互传承(的结果)啊。所以伯夷(如果)不清高, (就)不能挽救伊尹(时代)的社会弊端, 柳下惠(如果)不随和, (就)不能挽救伯夷(时代)的社会弊端。圣人能够远远超过一般人的原因, 大概是(因为他们)能用自己(的做法)来救治社会弊端吧, 如果都想采取孔子的做法, 却忽略了(当世的)社会弊端, 那怎么能称得上是圣人呢?所以假使三位圣人处在孔子的时代, 那么(他们)都能成为孔子, 但他们表现清高、表现负责、表现随和的原因, (不过)是时代(需要)罢了。哪里会拘泥于其中一种做法呢?如果(只)拘泥于其中一种做法, 那么(他们)就(连)贤人(都)称不上, 哪里(能)成为孟子所说的圣人呢?孟子所说的“狭隘和不严肃, 是君子不采取的”, (这)也是(针对)他的时代特点说的。所以说:圣人的言语行为, 哪能随随便便就算了, 要把它作为天下的法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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